镣中闲笔(01)
第(2/16)节
s119917119861120028
耻感火辣辣的,将她俏脸烧至殷红。闭上眼,尽情幻想自己无罪开释后那些家伙惶恐的模样,但腕肉处无法忽视的禁锢感屡屡将她拉回现实,提醒自己眼下作为待审罪囚,几乎无有翻盘可能的卑微处境。
不动会僵死的,羊钰暗想,再这样下去,手脚迟早会被炮制废掉。难道说提刑司就是这般打算?这个念头臼炮般轰进她心脏,令她咬紧银牙,不忿地呻吟出声,或者说,干脆令她「插队」这轮秋决?
后颈皮肉更痒了,仿佛一柄隐形鬼头刀已悬在那些倒竖的细小汗毛上。同样起反应的还有杵在石地板上,几乎失温的膝盖骨;以及今早蘸饱墨泥,在伏罪书末尾摁印的拇指。被严厉管束的四肢百骸都传来幻痛,相比肉体积累的痛楚,精神层面的折辱才是真正将她逼至绝境的敌手。
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,定是有什么误会,她察觉发络被冷汗黏在额角,就拼命将其甩开——我的人生,本不该如此的……现在想来,一切的一切,都源自书院中秋经筳时,先生随口提及的那段燕汉朝野史。
「……
『莫复筑版泥销骨,新鬼烦冤旧鬼哭』,当世学者多以之论证燕武祖此人好大喜功,荒淫无度。这岂是严谨冶学态度?须知燕汉奠基之初北国凋敝,何来民力任典长明挥霍,去筑造长城……而说到底,历朝修史之人,又有几个肯放下身段,去田间地头了解状况了?」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先生本是要留出空隙,好让大家能够将批注抄录完全,可偏偏在摇着笔杆的一众学子中,羊钰已把这段话捕捉、咀嚼出了不一样的意思。
身为书院最年轻,最受瞩目的女子廪生,她的追求可不止角逐科场、投身仕途那般简单。自小酷爱文史的她老早便发下宏愿,誓要成为修一部足够分量的大部头汗青,好让自己以前无古人的女子史家身份留名。
或许自己的命运,从那时起便已注定了吧?
「生员羊犯,且留心走动了!」
厚底皂靴与地面的摩擦声渐行渐近,还沉浸在追想中的羊钰心头骤紧,她想过自己的判决会来,但料不到会来的如此之快。
哗啦……哗啦……风灯内的火苗驱散黑暗,纵使闭上眼,她还是被这光线刺得热泪直流,可依旧不敢别过脸去——在这魔窟里,这类不遵管教的「越轨」行径,只会换来更多皮肉之苦。
「侬这生员还蛮乖驯,」来人操着一股浓厚的徽江口音,「当初送侬入到这头,还道侬必定拎不清,要耍些大小姐脾性啥子喔……」
东窗事发已有七八日,可他仍以生员称唿自己,足见书院至少尚未将她除名。女廪生心中泛起一阵久违的宽慰,说不定师门此时正发动能量,尽力要将她保下呢?
「罪女自然不敢。」已认了伏罪书,不论旁人如何称唿,自称还是改为罪女最稳妥。察言观色
第(2/16)节